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就在都市村庄的项目确定接案以后,一个意外事件发生了。
这天早上,大家像往常一样,来到办公室上班。只有曹野没来。
到了十一点多的时候,曹野突然进来,曹伟大声喊道:“任何一个侮辱我智慧的人,都会为此付出惨重代价!”
曹野一边说一边把公司给他配的笔记本、手机、钢笔之类的东西塞进一个档案袋里。
“跟我走吧,干咱们自己的事去,寒水石,你是我
最欣赏的一个人。”曹野搂着寒水石的肩说:“你考虑考虑,我先走了。”然后,扯着嗓子唱着“我们都是河南人……”走出策划部。 策划部里所有的人都懵了。这一切仅仅是一分钟的时间。
曹野来到虞总办公室,把档案袋往桌子上重重一摔,说句:“虞总,我辞职了,就现在!”虞总一怔,还没有反应过来怎么回事,曹野已经走出了办公室。
策划部里几个新来的职员,显然受到惊吓,相互看了看,都不做声。龙海涛和刘明华则显得有些叵测地相视笑了笑。
寒水石问老王:“怎么回事,你知道吗?”
老王嘿嘿笑笑说:“这不是早晚的事吗?”
寒水石想起那天晚上喝酒的时候,曹野说过的话,但他还是感觉意外。
章兰来到策划部。她说:“怎么回事?”
老王说:“谁知道怎么回事。犯神经了。”
章兰说:“是不是关于提成的事?”
老王说:“什么提成?”其实老王已经明白章兰说的是什么意思。
章兰说:“就是五一前,西山花园和香格里拉山庄的两个案子的提成。两个方案只有西山花园通过了,但西山花园的开发商又变卦说,策划费用在以后服务费里按月支付,总费用分摊的全年里。虞总也就给曹野说按月支付提成。曹野不干,曹野有什么上火的,我们客服部里不也是一样吗,本来钱没到账怎么发提成。他就跟我也吵起来,说以后没有把握的客户不要向策划部下单子,案子通过了拿不上提成,不通过也拿不上提成,让大家加班加点的白忙乎。可笑的很,我怎么知道哪个有把握哪个没把握?这不是还靠策划部的智慧来搞定吗?”
这时老王心里明白,曹野其实怎么也不会去等到每个月拿点提成。他这时一走,显得是天经地义,而搏奥公司,则就背负道义之责了。
而寒水石,则就感到十分沉重了。曹野在,不管这个人有多少江湖毛病,但总归还是能独当一面,这一走人,所有的担子都要撂在他这儿了。而一个人同时应付几个项目,精力如何能顾得过来?
老王、龙江涛、刘明华先后被叫到虞总办公室去了。
下午,紧急开了两个会,一个是策划部内部会议,虞总主持,宣布由寒水石全权负责企划中心工作。以后企划中心只设总监一职。第二个会议,是公司领导班子集体开会,会上宣布了曹野的辞职,并特别安排客户部,防范曹野带走公司客户。
会议开完后,大家怀着不同的心情各自回到了办公室。很快到了下班时分,虞总回到自己的办公室。她感觉有些闷热,就打开身后的窗户,而外面的嘈杂声又让她心烦意乱。她关上窗子,就想这公司大了,环境好了,人员却也复杂了。广告公司本来就是人员流动频繁的公司,都说广告公司是铁打的营盘,职员是流水的兵,而人员的流动会随时带来危机,下面不知还会突发什么事情。
她想起了寒水石,让他突然承担这么大的压力,也不知能否适应。龙江涛和其他几个新来的人,能不能听他的管理。
正想这些时,寒水石敲门进来了。
寒水石说:“虞总是不是心情不好,事情很突然。”
虞总见寒水石来,感觉到一丝的安慰。她说:“是啊,说走就走了。他这个人就是这个性。寒水石你的压力就大了。”
寒水石说:“没关系,虞总不用太操心。只要把分工安排好,合理调整作业时间,没什么问题。诃子是一个很聪明的女孩子,这几天我已经让她试着写些文案,周全中小伙子也很不错,悟性很好,很快会上路的。江海涛和刘明华都是干过的,一些策划案也可以帮上忙。编辑部里的事,有王老师在不用操太多的心了。”
虞总说:“听说马一茗与曹野关系好,还有老王,他们会不会也跟着走呢?”
寒水石说:“不会的,马一茗很精明,她有她的想法。我也跟她谈过。王老师我也能揣摩他的心理,他常是一个口是心非的人,虽然外表和曹野很好,但他更在乎他的薪水待遇,和稳定的环境。”
虞总说:“是啊,老王这个人,为人和说话真是提不成,但工作起来还是很认真。你觉得江海涛和刘明华怎么样?”
寒水石说:“江海涛倒是一个华而不实的人,刘明华还行,写些策划案和文案都没问题,来的也快。”
虞总说:“本来想让江海涛负责你属下的策划部工作,但我也发现,他真的做不了什么事情。他来公司后,自以为是双学历高材生,目空一切,谈起公司的发展也是头头是道,我就让他做了一份公司发展规划,没想到拿了上来,都是一些书本上的空话套话。”
寒水石说:“但现在还必须得用这个人。一是因为稳定是大前提,二是按新疆的话来说,他是一个‘宰客’,到客户那里提案、沟通是一个少不了的人手。我还是建议,让他暂时代管策划部的工作。”
虞总说:“也有道理。明天你就亲自安排这事吧。不过,策划部的工作,具体的还是你来做呀,压力……”
寒水石说:“虞总放心,其实策划和策划案是两个概念,策划是策略性的东西,策划案的撰写是技术性的东西。策略出来了,交由诃子、周全中几个写出来就行了。这样我的工作也就轻松了,不会有太大的压力。而策略,随时随地都可以琢磨,也可以运用大家的智慧。”
虞总听寒水石这么一说,心情也就轻松多了。就说:“我们出去兜风吧,顺便到都市村庄去转一转。这会儿离天黑还早呢。”
于是,寒水石就和虞总一起开车朝都市村庄方面而去。
车子在外环路上跑得飞快,寒水石很少见虞总开这么快的车。
寒水石自从那次知道虞总是单身女人,就觉得她很是神秘。就问虞总:“我想冒昧地问你一件事行吗?”
虞总说:“是不是问我为什么还单身?”
寒水石惊讶女人的敏感。
虞总说:“看来你对这里的广告圈子还是不了解。我结过婚的。这个公司原来就是他创办的。”虞总语气有些沉重。
寒水石感觉这个话题触及了虞总的痛苦记忆,他想转移话题。
过了片刻,虞总像是把久封的记忆重新找回来。她说:“我们是中学同学。大学时我们考上了不同的院校,我学的是经管,他学的是设计。六年前,我毕业后在得隆投资公司工作。因为我,他也回疆了。而搞他这行的,在北京和上海、深圳是很有前途的。他热爱这门艺术,他的梦想就是做一个广告设计大师,拿到国际大奖。而当时的新疆广告业还很落后,没有他施展才华的地方。然后就东拼西凑地弄了一些钱,注册了一家广告公司。开始,他从小小的店面设计开始,还带着做些店面装修,他的店面设计新颖个性,被市场看好,生意也就红火起来。后来挣了一些钱,就租了两套大一些的房子,就是你刚来时看到的。这之后公司才真实成为一家广告公司。也就是在这年,我们结婚了。结婚以后,我才真正知道他是一个工作狂,才知道广告这一行业的艰辛。他一面为了自己的艺术追求而创作,一面还要应对各种刁钻古怪的客户,他常常为此痛苦不堪。有时为了一个创意,他通宵达旦地工作,苦思苦想,头发一把把的掉,很让人心痛。创意出来了,他会神经质地大叫。有人说他是有神经质,有人说他患了抑郁症。我在得隆投资公司工作也很忙,很少照顾他。在2003年,他的作品获得了一项国际金奖。他拿回奖杯的那天,也刚好是在我们结婚的一周年纪念日。就在这天,他喝了些酒,一个人说是要到红山嘴上看夕阳,我说要跟他一起去,他怎么都不让去,他让我到公司去,说以后他如果不在,公司还要由我来照看。他一个人去了红山,但再也没有回来。他从红山顶上跳了下去……”
虞总稳定一下情绪,然后又接着说:“事情就这么突然,没有一点征兆,要说有征兆,就是他最后说的那句话吧,我当时怎么敢往这方面想,只知道他高兴。后来,我就从得隆辞职了……”
寒水石没有想到,他这么不经意的一问,却引出虞总这么痛苦的回忆。他有些愧疚。“很对不起虞总,我不该问这些。”
虞总说:“没什么,总是要讲一讲的,在心里也烂不了。每次讲了,反而轻松些,我知道,他是用他的方式追随艺术而去的,但我永远也不明白,除了艺术追求,其他的在他心里为什么就这么无足轻重。”
寒水石和虞总在都市村庄四处转了转,重新找了不少感觉。这个小区,每户都有100平方米左右的花园。寒水石说:“我们老家,每家都有这么大的院子,而在城里,这就很希罕了。”
虞总说:“是啊,能在里面种种花草或蔬菜,放养几只鸡鸭什么的,真有些田园生活的意味。”
寒水石说:“给花园起个名字,叫自助式私家花园吧。自己料理自己的花园是一件很惬意的事情。这能让当年支边来的人回忆他小时的生活情景,重新回忆他的青春年华。然后,把旁边的那个厂房保留起来,作为社区的会所,再搜集一些改革前的一些纪念品,装点起来。有不少人,怀念那个红色年代。这样,小区对于他们来说就有亲和力了。”
虞总说:“掏钱的人,有可能是他们的下一代。”
寒水石说:“没关系,给这两代人同时找到理由。上一代更注重精神,这一代更注重物质,如果给这个房子找到投资价值的话问题迎刃而解。”
他们一边转一边聊,找到了不少新的感觉。
寒水石觉得他在寻找的突围途径,已经隐隐约约的出现了。
天已经黑了下来。
虞总说,只顾转楼盘了,吃饭的事情都给忘了。于是他们开着车找了几家餐馆,没有找到什么合胃口的。
虞总就说:“寒水石每天在外吃饭,都吃得没胃口了吧。”
寒水石说:“是。不见餐馆时饿,见了餐馆就恶心。”
虞总说:“长期在外吃饭,就会这样。到我家里,我给你做拉条子吧。”
然后,他们就回到天安名门。走到小区的超市前,虞总突然说家里没酒了,就进超市随意拿了几瓶。
在虞总家,他再次感觉到这个家的清冷。他第一次到这里来就有这种感觉,但现在,这清冷中又多了一丝孤苦。
他不知道,事过几年了,虞总为什么还是一个人生活,他不能体会她的内心深处是一种怎样的境地。他不想再触及这块境地。
虞总做饭的时候,寒水石看打开电视。打开的第一个频道在演韩剧《加油金顺》,寒水石就换到了新闻频道。
虞总做的拉条子,是寒水石这几个月来,吃的最可口的一顿饭。
寒水石说:“我不知道这面条还能拉出来。”
虞总说:“你们老家都是怎么做的?”
寒水石说:“擀出来的,我特别喜欢吃我妈擀的面条,糊糊的,我能吃两大碗。这面是怎么拉出来的。”
虞总说:“和面的时候,要加点盐。很好拉的。”
寒水石说:“好像我们家里的面怎么拉不了?很容易断的。”
虞总说:“一是要拉面的人会拉,二是这面要好,要细。面不好,谁也拉不了。”
寒水石说:“你说的是人就像这面?”他知道,虞总又想起曹野这个人。于是说:“一人一性嘛。”
虞总说:“嗯。问一个敏感问题,你为什么要从老家到这里来?”
寒水石说:“淘金。”
虞总说:“是淘金还是逃婚?”虞总边开红酒边问。
寒水石再次惊讶虞总的敏锐。
虞总说:“出来了后悔吗?”
寒水石:“没什么,只是想孩子。”
倒酒的时候,虞总突然笑道:“这酒名子怎么叫‘情人红’?情人是什么人?”
寒水石说:“恋爱对象算不算情人?”
虞总说:“三十岁以前,算对象,三十以后,最多算个情人了。”
寒水石说:“为什么?”
虞总没有回答为什么,问寒水石:“你跟林夕的关系怎么样?”
寒水石说:“她挺可爱的,招人喜欢。”他故意轻描淡写地说。但她知道,他和林夕的关系,没能逃脱虞总的眼睛。
虞总说:“情人是生活中的味精,不吃吧,寡淡,吃多了,恶心。”
寒水石不知虞总这话,是有感而发还是在告诫自己。
他想起虞总卧室里的卡通画,就说,“是不是每个人内心都有一份童真?就像一套房子,客厅装饰得很典雅,而卧室可以张贴活泼的卡通画。
两个人没再说话,看了一会电视,寒水石就告辞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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